李。

无声

【盾铁】《饿》短,一发完,甜的

*he保证。
*OOC我的锅。
*涉及内战。
*又名《五次托尼史塔克半夜觅食,五次他都遇到了史蒂夫罗杰斯》。

托尼在工作间里惊醒。他的嘴里又苦又干,喉咙肿了起来,就像被人塞进一团腐烂的羽毛。他从工作台上支起身,揉了揉拄疼的手肘,环顾四周。贴心的AI管家在他睡着后给他关了灯,屏幕也已经暗了下来。托尼用力搓了把脸,有些迟疑地抬起头:“……星期五?”他疲惫地揉着眼角,“开灯。”

星期五慢慢调亮了工作间,但她的语气显得万分不情愿:“……老板,您应该休息。”

“再等一会儿。”他显得心神不宁,指骨互相摩擦着,“好姑娘。”他努力把身体放松下来,靠在转椅的椅背上,“现在是几点了?星期五。”托尼感觉到身体机能开始缓缓苏醒,然后他觉得自己饿了。

“凌晨二时三十五分。我认为您应该休息。”星期五重申了一遍建议,“据我检测您的状况不怎么好。”

“知道了……知道了。”托尼在裤子上抓了两把,试图蹭掉手心的机油,却沾上了更多,这让他忍不住嘟囔着骂了句脏话。他撑着桌面站起身,打断了星期五接下来的劝告,“好啦、好啦,我这就去睡。不过在睡觉之前我得去一趟厨房。”他打起精神,耸了耸肩:“我想你也注意到了,”托尼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它就快要造反了。”

“当然。”星期五非常迅速地做出回应,虽然她的声音毫无起伏,但托尼能听出这位好姑娘现在有多不满,“鉴于您上一次进食已经是十七个小时之前。”

托尼朝着摄像头做了个投降的手势。

他离开工作间之前不慎踢翻了一桶油漆——大概是,他没太看清,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桶东西让他的鞋报废了。托尼踢掉了那双鞋,现在赤着脚。感谢可爱的AI管家们,大厦里永远都保持着合适而怡人的温度,他完全不觉得冷。但大脚趾很疼。托尼不住地低下头查看自己的脚:趾甲好像被掀起来了一点——不过管它呢,他可是钢铁侠,他经历过的几乎都比这糟的多。

托尼赤着脚走向厨房,路上可能留下了一点血迹,但他不在乎,清洁机器人会解决这个的,而他现在只想好好安抚自己好像住进了一个浩克的胃——“这么说可真奇怪。”他嘟囔着打开冰箱,冷气让他打了个哆嗦。

托尼突然想起来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关于史蒂夫·罗杰斯,也就是美国队长。那时候一大群复仇者住在这里,可是就只有他们俩总是争吵,钢铁侠和美国队长、过去和未来……吧啦吧啦,总有一大堆理由。但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好朋友,包括他们自己。毕竟在不吵架的时候他们实在是太合拍了,不止在战场上,甚至还在一些日常习惯上——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不是吗,但这是事实。

举个例子?

比如他们俩都乐意在深夜时分摸进厨房。

钢铁侠第一次在半夜的厨房巧遇美国队长时,复仇者才刚成立不久,单纯为了团队默契,这群怪胎英雄住进了大厦。托尼那时候连着几天都忙着盔甲——还是什么别的东西来着——的升级,反正托尼·史塔克总是很忙,忙到忘记时间,然后不小心忽略饮食、睡眠,简直再平常不过。那次他弄出了一次足够让他高兴好几天的升级,他几乎是心满意足地在午夜十二点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打算犒劳犒劳自己被忽略了足够久的、可怜的舌头和胃。

不过看起来不过看起来他来的可能不是时候,最近亲爱的AI管家可能也只顾着工作了,托尼只在底层找到一小盒冰激凌。

“巧克力味的,不算糟。”托尼耸了耸肩,“老贾,明天记得补充冰箱。”好管家答应了一声,然后表达自己的观点:“先生,您确定要在在空腹四十小时后食用冰激凌吗?这会对您的胃造成负荷。”

“……你以为这是谁的错?”托尼一边从柜子里摸出把小汤匙,一边做出无辜的表情来埋怨老管家,“你看看冰箱里,你总不能让我舔千岛酱吧。”

“事实上,”贾维斯温和有礼的伦敦腔顿了顿,他似乎有点委屈,“这并不是我的错,先生。”

托尼刚挖了一大勺冰激凌吞进嘴里,太阳穴都被这一下冰得生疼。这真的很过瘾,毕竟冰激凌又甜又凉,而奶油巧克力的味道又太赞了,这个疼痛是值得的,但也让他暂时没办法和贾维斯对话下去了。勺子被他叼在了嘴里,他得先腾出只手揉揉太阳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老贾?”

“罗杰斯队长刚刚造访了您的冰箱。”贾维斯彬彬有礼,幸灾乐祸,“并且他拿走了最后的半张披萨。”

托尼怔了怔,随后流畅地爆了粗口。他可不知道这位生活作息规律到可怕的标杆先生还有在半夜起来吃东西的习惯。托尼一边把甜蜜柔软的冰淇淋填进嘴里,一边陷入了不怎么友好的好奇。

不过托尼显然还没彻底迈过天才和疯子之间的那条线,他还不会因为好奇而侵犯别人的隐私,所以美国队长半夜拿走唯一的比萨到底是巧合还是习惯,托尼也不能确定——直到他又一次在半夜从工作间爬进厨房。

事实上那次他只是熬了一点点夜,毕竟就算是他这样的科技天才,也不能做到毫不分心地对着浩克的裤子不眠不休。托尼觉得在被这条裤子奇妙的紫色占据整个精神世界之前,他的脑子可太需要一些蛋白质了。

他幸运地在冰箱里发现了几个完整的芝士汉堡,他想可能是这群家伙没吃完上午的外卖。托尼拿了一个,撕掉包装纸正打算塞进微波炉,抬起头却看见厨房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大个子:“噢,队长。”一开始托尼还感到有些惊讶,但他很快了然地转过身并打开冰箱,还做了个邀请的姿势:“你也想要个汉堡吗?”

“呣,哦……是的。”史蒂夫完全没预料到他会在深夜的厨房里遇到谁,他好像有那么点接受不良,史蒂夫忍不住眨了眨眼,但他适应得很快,“谢谢,史塔克。”

托尼撇了撇嘴,把两个汉堡一起塞进微波炉,贴心的贾维斯替他设好了时间,他靠在流理台上随手按下开关,然后装作不在意地问出那个让他好奇的问题:“芝士汉堡在午夜的罪恶加餐排行榜上绝对能登上前五——这和你那全美第一健康的作息表不冲突吗,队长?”

“我有足够的运动量来应付这个。”史蒂夫站在他对面,鉴于史塔克一贯以来的混蛋语气,这次他完全没觉得被冒犯,所以他平静而有耐心,“况且别忘了血清。”

托尼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所以——四倍新陈代谢也带来了四倍的消化速度?四倍饥饿?”他歪着头,手拄在台面上,指头小幅度地点着那块大理石:“嘿,我不是第一次碰见你半夜跑进厨房了。”

“事实上我不是经常——”这次史蒂夫皱起眉了,但很快托尼就借着从大厦窗户透进来的光看见了一点点慢慢透出的笑意,“上次是什么时候?披萨?”

“是啊、是啊。”托尼不满地咕呶起来,他把手臂抱在胸前,侧过头去盯着两个在微波炉里打转的汉堡,“你比我先一步把那些罪恶的铺着意大利辣香肠的芝士饼取走啦。”

而史蒂夫被托尼孩子气的记仇逗笑了,他毫无诚意地随口发问:“那我该道歉吗?”托尼对此挑了挑眉:“当然。”他觉得自己更饿了,因为他看见汉堡里的芝士正在微波炉的红光里融化,慢慢顺着滋滋冒油的肉饼黏糊糊地淌到面包上,托尼忍不住发出一声愉快的叹息。

这时微波炉停了下来,托尼急匆匆地打开它并伸手去抓那个盘子,结果被烫得立刻缩回了手。史蒂夫闷笑着递给他手套,托尼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忘了。”他接了过去,这让史蒂夫显得十分惊讶,他眨眨眼,从盘子里缓缓地、小心地拿过自己的那个汉堡,就好像那里面夹着的不是腌黄瓜片而是什么宝贝似的:“那——你现在,要去睡觉?”

“吃完这个。”托尼回答得很快,他低下头去咬了一口汉堡,舌尖被热腾腾的面包烫的生疼,牛肉饼在口腔里溅出肉汁,面包被浸润出甜味,而舌头把它们和浓郁的芝士搅拌在一起。这一口所带来的满足感太强烈了,以至于托尼甚至忍不住发出一声悠长的鼻音,而直到他把那口咽下去,才发现厨房里已经沉默了下来。

“嘿,队长?”托尼试探地叫他,“罗杰斯队长?”

“……什么?”史蒂夫回过神来了。

托尼舔了舔嘴角,他感觉到那儿好像沾了什么,番茄酱和黄芥末混在一起,酸而且辛辣。他耸了耸肩膀:“你刚才在发呆?”史蒂夫不明所以,他点了点头:“即使是我也不会永远全神贯注。”

“拜托,我没说这个。”托尼觉得有些好笑,但他只是翻了个白眼,“饿醒后有一个冒着热气和香味的芝士汉堡在你手上,而你居然在发呆——而不是一口把它吞下去。”

史蒂夫并没在意,他只是低下头去咬了一大口,在托尼的角度能看见汉堡上多了个弧形的缺口:“我可没办法一口吞下一个汉堡。”

托尼被这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弄得没话说了。他继续吃汉堡,并从鼻子里哼哼着:“看起来你心情不错。”

“是的。”

“因为汉堡?”

“不完全是。”

托尼撇了撇嘴,然后冲他挑眉:“沾到酱了。”

史蒂夫笑了起来。他低下头很快地吃掉了汉堡,在转身离开厨房前又伸手拍了拍托尼的肩膀:“早点睡。”

“嗤。”托尼笑了一声,“鸡妈妈。”

“好吧。”史蒂夫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晚安。”

“……好吧,晚安。”他翻了个白眼。

总有一些巧合会重复地发生。所以当几个月后托尼再次忙到半夜走进厨房的时候,他只是态度熟稔地拍了拍史蒂夫的背:“晚上好,大兵。”就绕过对方伸手去拽冰箱门。而史蒂夫只是抱着手肘站在一边,倒也没有阻拦他:“冰箱是空的——今天布鲁斯回来了。”

托尼缩回了手:“哦。绿大个儿。”他干巴巴地说,显得有些失望,然后他抬起头,对着好队长挤出个可怜兮兮的表情:“看来我今晚要空着肚子回去了——美国队长会让队友饿着肚子吗?”

史蒂夫板着脸,他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严肃,正色道:“会,美国队长会这么做。”托尼的眼神里立刻半真半假地掺上了控诉,这让史蒂夫忍不住笑了出来:“但史蒂夫·罗杰斯不会。”他这么说着,侧了侧身好让对方能看见一直被他挡住的流理台,“我找到了这个,一袋通心粉,我们可以一起吃。”

“听起来不错。”托尼探了探头,他还看见了一瓶番茄酱,“感谢上帝,绿大个放过了调味品,清煮通心粉听起来真像个噩梦。”

“事实上我们还有一个洋葱和一点肉。”史蒂夫已经在给锅子接水了,他和托尼说话时没有回过头来,语气无疑在商量,但不知不觉带了点命令的味道,“我缺个副手,你可以胜任吗?”

托尼对他的语气倒也没表现出什么不满,他只是耸耸肩,调侃了一句:“遵命长官。”就自觉地去一边洗了手。史蒂夫打开炉灶,锅里的冷水开始缓缓升温,他伸手去打开通心粉的袋子:“真是难得,这是钢铁侠在服从我的指挥吗?”

“不。”托尼朝他一扬眉毛,“这是托尼·史塔克在协助你完成任务。”

史蒂夫差点笑出了声:“那能现在请史塔克先生协助我把那颗洋葱切丁吗?”

托尼显得有些抗拒:“我不想因为一颗洋葱哭的像个肥皂剧演员,那很蠢。”

“我有个办法。”史蒂夫说着,把洋葱扔进了微波炉,好姑娘星期五尽职尽责地让它运转了起来,史蒂夫显得有点得意,“转一下再切。”

“新时代的学习成果?”

“不,是老人家的智慧。”他似乎在发笑,“过去我们用热水。”

“鉴于我们没有热水。”

“暂时没有。”史蒂夫纠正他,“我正在烧水,但这是为了煮通心粉——”锅子里噗噜噗噜的声音越来越强,他不得不停下了和托尼的闲聊,托尼透过锅盖的钢化玻璃看见一朵朵气泡从急匆匆地冲上水面。史蒂夫往水里加了一小匙盐,然后一边把通心粉下锅,一边提醒托尼:“现在切洋葱——就热这么一下就够了,把它取出来吧。”他说着停了一下,“这次别忘了手套。”

托尼皱了皱鼻子。谁会想到史蒂夫还记得上次他被汉堡烫到手!但他只是嘟囔着:“这洋葱在微波炉里只呆了两分钟都不到。”他像要证明什么似的,偏要徒手抓着那个洋葱,还两手轮流抛了抛。

史蒂夫被他惹得发笑。这时候托尼已经放下砧板,他用给新战甲切割外壳的气势提起菜刀,像对付什么精密的纳米制作似的,科学家那双创造万物的手开始认真地比划起一颗幸运的洋葱。

锅子里的水拥抱着通心粉,咕嘟咕嘟的声音令人觉得愉快又放松。通心粉慢慢舒展,原本坚硬的半透明面体变得柔软,谷物的白色透了出来,通心粉已成了质朴的乳黄。杜隆麦所富含的大量蛋白质融化进开水里,水变得不那么清澈了,史蒂夫抓紧时间将它们捞出来沥干,通心粉在晃动的筛网里显得弹跳力惊人。

托尼收回眼神,洋葱的头尾已经切去了,还被他纵向劈成了两半,正惨兮兮地躺在砧板上。托尼只好继续动手,一边走神,一边沿着洋葱的纹路把它们切成大小匀称的丁——精准到毫米后,他敢保证。

他把温热的洋葱丁装进一边的碗,得意洋洋地递给史蒂夫。史蒂夫正往烧热的锅里洒入橄榄油和蒜末,浓郁而醇厚的蒜香从锅子里呈爆炸式地覆盖了整个厨房。史蒂夫加入肉末炒到散开,托尼按他的指示将洋葱倒进锅里,然后摸了摸鼻子:“哇哦……幸好我的大厦里房间足够多,不然所有人都会被这味道熏醒。”

史蒂夫的锅铲停顿了片刻:“你不喜欢蒜?”

“不,只是如果他们醒了那我可就吃不到了。”托尼故意做出个夸张的惊叹,“想想看——美国队长亲自下厨!”

“我平时也会给你们做饭。”史蒂夫抿着嘴唇,他的语气十分轻松,“——托尼,把番茄酱递给我。”

“那不一样。”托尼朝他挤了挤眼,“这可是专门给我做的。”他把番茄酱瓶子放到大兵手上,然后抛了个浮夸的飞吻。这可真够辣的,也许半真半假、或者是假戏真做,但两人都清楚他们得当这是个史塔克式的玩笑。于是史蒂夫依然闷着头对付那锅酱汁,肉末和洋葱已经炒香,此刻发出油润的喷香,史蒂夫豪气地加入了足够分量的番茄酱,艳丽的红色无比诱人,撒的那一点点细碎的盐末像春雪般立刻消融,锅铲的搅动让调味品和油脂混合,散发出的味道清酸甜美,又馥郁非常。它就像夕阳中的媚娃正招着手蛊惑路人,让胃囊中那羞涩的饥饿感变得大胆且恬不知耻。

史蒂夫恐怕也快忍耐不住了。他匆匆翻炒草草了事,托尼在一边手忙脚乱地把通心粉分装成两碟,史蒂夫把酱汁均匀地淋了上去,然后端起自己那份。托尼及时地递给他一只叉子:“用餐愉快。”史蒂夫回以微笑。

托尼端着自己的盘子,挑起食物塞进嘴巴。其实粗颗粒麦粉的口感不算细致,而且加工的过程也匆忙粗糙,但饥饿总会给食物加上额外的分数。通心粉整体清爽弹牙,谷物的香气像一朵缓慢开放的素色花朵,被酱汁浓稠而均匀地包裹,洋葱还保留了一点儿清脆,而松软的肉末带着动物油脂独有的浓郁,那花朵就仿若开在了秋季的丰收日里,被连同正片番茄农场一起吞吃下肚。

这个味道让钢铁侠的情绪也随之满足起来。他默默不语地吞掉了那一整盘通心粉,然后把餐具丢进水池,发出满意的叹息:“谢谢啦史蒂夫,这真是次很棒的宵夜。”

“很高兴你喜欢。”史蒂夫把两人吃空的餐具放进洗碗机,对着挑高眉毛的托尼抬了抬眼,“我想你不会乐意在深夜刷盘子的——而洗碗机很方便。”他顿了顿,“我会用这个。”

托尼假笑着给自己辩白:“我可没怀疑你。”

他们一起笑出了声。

这个回忆几乎是带着香味的,这也让他觉得饥饿更明显,它用力攥着他的胃。托尼打开了冰箱,凉意让他打了个哆嗦。他突然想到自己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在这样的深夜来翻过厨房的冰箱了。而距离这次最近的一次——那可的确是够尴尬的。托尼想到这里叹了口气,抿紧嘴唇。

毕竟那次就已是内战过后了。

托尼费了很大力气解除通缉,复仇者们也得以再次回到大厦,他却完全抽不出空闲来和他们进行一次真正的、作为朋友和队友的交谈。毕竟后续的工作太多了,那些影响的消除不会在一朝一夕之间。那时所有人都在不断地进出这座大厦,他们忙于参加会议、打点记者、应对政府和民众……没有人能够停下来。甚至,托尼在那天中午订了一份披萨,但都没来得及休息到外卖员送到就再次离开。当这天他回到大厦时已经接近凌晨,他的那份披萨仍然放在厨房的餐桌上。

托尼把领带扯了下来,扔在披萨盒旁边。接着他坐了下来,弓下背,把脸埋在双手的掌心,透过手的缝隙慢慢呼吸着。托尼并没发出任何声音,更没在哭。

他只是太累了。

他这样休息了一会,很快站起身。舌头好像像变成了一条干燥的木料,可他又不觉得渴。托尼最后决定给自己倒些酒。他走向酒柜,随手提了最外层的那瓶,手指勾着一只喝水的杯子,他甚至没拿冰桶。而当他转过身的时候,看见门口出现了一个剪影,那个剪影显得迟疑不定,但托尼依然非常熟悉。托尼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他去换了个杯子:“看看这是谁?史蒂夫·罗杰斯,美国队长——”他故意不看着对方,却不能控制地抖了抖眼皮,“真巧。”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笑,然后低下头,专心地把那瓶威士忌倒进杯子。

史蒂夫立刻停止了他的犹豫,他快步走向餐桌,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托尼提前截住:“别说教我,罗杰斯。”史蒂夫皱紧眉头,但托尼再次打断了他,“就他妈的闭嘴。”他把酒杯凑到嘴边,烈酒让灼烧的感觉一路从舌尖延伸到胃,咽喉和口腔被酒精激出一阵腥气,以及一点后知后觉的甜腻。

但史蒂夫绝非一个容易放弃的人。他又上前了大步,并伸出手试图阻止:“已经很晚了。”

托尼把酒杯墩到桌上,玻璃杯底被用力磕在台面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尾音让人牙酸。

托尼正剧烈地喘着气。史蒂夫把声音放低了些:“你不该……”他的话立刻被托尼打断了。

“我又‘不该’了?哈。”他尖利地笑了一声。披萨早就冷透了,在纸盒里粘成一团。托尼动手扯下半片,牙齿撕咬得狼狈而勉强,油沾满他的手指和嘴唇,那玩意儿嚼起来就像失水的口香糖,而且又咸又腻,他根本没胃口,但却必须进食。

史蒂夫又一次试着开口:“托尼……”

托尼把那半片披萨摔回盒子,猛一把扣上盒盖:“你他妈到底想说什么?”

史蒂夫张了张嘴,托尼冷笑起来。他们都知道这次相遇只是个巧合,没有人准备好了要来一次认真的谈话。托尼知道自己最近的状态不怎么好,毕竟他们的关系早已经糟糕的史无前例——现在更是尴尬透顶,托尼对此失望透了。他没有耐心和史蒂夫耗下去:“罗杰斯队长,你……”

这次他被对方打断了:“我只想告诉你别空腹喝酒,以及早点休息,你看起来很累了。”史蒂夫停了一下,继续说,“别这么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这像一句导火索,把托尼近期的负面情绪全部点燃。他大笑了两声,抓起那只杯子,但过度激动的情绪让他想不起喝上一口,托尼只是神经质地往一边走了两步,但很快又转回身指着史蒂夫的鼻子:“复仇者联盟名存实亡,你主持正义追求自由,我分裂联盟,带着一整栋律师楼跟那帮傻逼政客谈判,而佩珀还不得不结束她的假期跑回来帮我应付董事会和股民!我咄咄逼人——也许我应该对这一切心存感激?哦,当然,”他突然平复了似地把手插进裤袋,就这么瞧着史蒂夫,突然冷笑起来,“就连你的老伙计杀了我的父母我生气都活该被打一顿扔在雪地里冻死。”

这句话如有千钧之重,史蒂夫忍不住闭上眼:“……我很抱歉。”

托尼看起来心平气和,但他抓着杯子的手已然凸出青筋,他舔了舔嘴唇:“啊哈,你当然是为我着想。”然后在史蒂夫睁开眼的瞬间,他用力把酒杯摔在地上,紧跟着清脆破裂声的是他的暴怒:“我他妈是不是连知道的资格都不该有!现在,我得在整个联合国面前给他澄清,SI得出钱修他的脑子、我还得修他那条该死的机械胳膊!”

史蒂夫被他吓着了,而且着实吓得不轻,他正被愧疚感淹没,但他却不知道该安慰对方。托尼像被这些怒吼抽空了似的,仿佛那怒焰烧光了他仅剩的精力。他完全力竭地跌回到椅子里,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目光颓丧而游移,就如同受了惊吓的是他。“瞧啊,美国队长……我真是对你感恩戴德。”他喃喃着。

史蒂夫放下了抱在胸口的两臂,紧绷的下巴和肩膀也放松下来。他想要上前去安抚眼前似乎即将崩溃的男人,最后却只能在对方强硬而防备的态度里放弃了这个念头,他只能停留在原地,试图伸出手。

“托尼——”

“别‘托尼’我,请,就现在。”

史蒂夫垂下眼睑,抿着唇:“好吧托尼……好吧。”他闭上嘴,又一次上前去,而托尼已经不愿再分出体力在试图阻止这个倔强的大兵上,他意识到这是种无用功。可史蒂夫并没试着过分接近他,他只是拿起了那盒冷透了的、只咬了一口就被摔了回去的披萨。然后,这个高个儿的金发男人将它放进了微波炉。

托尼忍不住抬起头来。

他看见他脸上带着一些柔和的无奈,也仍旧掺杂着一点愧疚:“托尼,祝你晚安。”

托尼鬼使神差地、不可控制地点了点头。

史蒂夫就这么离开了,而托尼仍疲倦地坐在椅子里,那滩破碎的玻璃杯正挥发着酒精,刺激着鼻腔里的粘膜。托尼垂下了头,背脊却仍然挺直着。他好像忙了太久了,那两条废损履带似的肌肉已经很难软化下来。

他就坐在那,不发一声,也一动不动。直到微波炉微弱而清脆的“叮”了一下,他受惊了似的打了个哆嗦。很快,披萨的味道慢慢钻出微波炉的缝隙,芝士和肉类混合的味道油腻而喷香,温柔地抚慰了充斥着尼古丁和酒气的肺叶,同时也唤醒他似乎沉睡了一整个冬天的胃。

托尼那僵直的后背逐渐放松下来,最后完全弓下身,他颓然地伏在自己的膝上。

他发出了一声脱力的叹息。

后来他们仍为协议与公众形象奔波,马不停蹄,在一切尘埃落定时才能坐下来认真谈谈,由此终于发现他们的满身疲惫无一不来自疏于沟通。

他现在得说,那时候真是——迟钝又愚蠢,他们都是。

托尼想到这些旧事时微微低着头,他的神色仍显得有些复杂难辨。创伤不会被丢在后面,它们始终存在,并以疤痕和疼痛使人清醒、警惕,但它毕竟发生在过去,而时间和耐心总会治愈一切。

托尼悠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这时他听见声音,几乎吓了一跳,立刻回过头来。那个被他在心底咒骂了两句的大个子正站在餐厅门口瞧着他,而托尼仍站在冰箱前,穿着短裤,还赤着两脚。冷藏层的门正开着,温暖的黄色光线照在他身上。凭大个子——史蒂夫的视力,一定能清楚地瞧见那件从床底下摸出来的背心上沾的机油。托尼就这么看着对方,直到这位罗杰斯队长首先忍不住,他依然抱着手肘,但终于抿着嘴唇笑了起来:“托尼?”

这个笑容引来了钢铁侠的一个白眼。但很快,他的脸上也出现了温柔的笑纹:“没什么。只是——只是我饿了。”

彩蛋:

“贾维斯,刚才为什么不提醒我队长他们回来了?”

“……我还处在静音状态,先生。”

ps:我让老贾回来啦: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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